子夜

逃出北京南站（上） 

*佳昱佳无差。

*设定来源于《青春猪头少年不会梦到兔女郎学姐》。

*一切和现实的冲突是因为本人文笔太差&两年前开始写的所以有冲突&情节设定需要，球球不要骂我（抹泪）。

6.

事情没有解决，工作还是得做。马佳在北京还有工作，只好从长沙回北京，让蔡程昱继续呆在他家里。

马佳思来想去，还是觉得蔡程昱得回一趟安徽，但是他每天回家看见蔡程昱坐在沙发上的样子，不知道该怎么提起这件事。事已至此，只能希望从龚子棋找到的那个论坛上有些新发现了。这种无法解决问题的无力感让他有些烦躁。

而且，蔡程昱也变得越来越不爱开口。

之前尽管别人看不到他，蔡程昱还是会每天出门。但是从长沙回来后他一次都没有出过门，话也越来越少。马佳很担心他的状况，但也明白任何劝慰在这种情况下也是徒劳，也只好每天向他扯一点家长里短，不然两个人之间就只剩沉默了。

 

 

这天马佳回家有些晚，一开门发现蔡程昱已经下好了面条。两个人吃完马佳去洗碗，等他擦着手从厨房出来，看见蔡程昱站在阳台上，手揣在兜里，盯着窗外发呆。

好像是听到他走近，蔡程昱回过神来，扭头说：“佳哥，我们出去走走好吗？”

两个人在小区里漫无目的地溜达，溜达到第三圈，在小区的健身器材区找了个座坐下了。

马佳摸摸兜，问蔡程昱能不能抽烟，蔡程昱挥挥手示意他请便，于是马佳走到旁边的乒乓球台靠着，拿出打火机点燃一根烟。

蔡程昱坐在那里抬头，好像是在看着月亮，也好像是发呆。他想起他十几天前坐在高铁上，看窗外的电线杆一闪而过，低头看到龚子棋发的那句“你这样马佳永远也不会知道”。

他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和马佳之间的平衡。蔡程昱不敢打破这个平衡，内心却总有一些话想冲口而出。

仿佛走独木桥，害怕落水却又在想落水之后自己会怎么样。会有他希望的那只手拉他起身吗？

更可能是他自己从水里站起来，抹把脸走开。

蔡程昱独自走在这独木桥上，但周围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，他被目光环绕着，期待的，狂热的，惊叹的，嫉恨的。有些目光像丝线，支撑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，鼓励他向前走，蔡程昱感到温暖，但这些目光太多，太热切，蔡程昱感到自己要被灼伤了。

他想去找到马佳，把一切事情说个清楚，但是他不能。朋友两个字像钉子一样把他钉在原地，他和马佳是好同事，好朋友，好哥们，他们不会有更深的交集。

他想抛下一切跳入水中，但后果又何止自己浑身湿透这样简单？

不只是他，马佳也被各种目光包围着。马佳知道了他心中所想，会有什么反应呢？他想象过各种结果，大部分都指向两个字“避嫌”。

避嫌……蔡程昱一想到这两个字感觉自己像是肚子被打了一拳一样。他应当把马佳拉入这独木桥中吗？

每次想到这里，蔡程昱都觉得独木桥下的不是小河，而是万丈深渊。

他小心翼翼，希望得到更多却又害怕得到。他坐在高铁上，看着车厢前滚动着“下一站北京南站”的报站字幕，想要按下自己心中的波澜，但心绪就像疯长的杂草，他无力应对。

你来人间一趟/ 你要看看太阳/ 和你的心上人/ 一起走在街上。（*1）

他想和马佳一起走在街上。

蔡程昱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，想，要是没有人认识我就好了。

没有人认识自己，没有人会投来探究的目光，他就不用瞻前顾后。

之后蔡程昱发现自己“消失”了。

这一切太猝不及防，当他拉着箱子站在马佳小区外时，脑子里还浑浑噩噩。

他本来应该像以前一样，找马佳吃一顿兄友弟恭的饭，两个人聊一聊以前的事，自己会聊在北京的工作，马佳会聊自己的音乐会，还有其他人的好玩的事，然后马佳会笑得眼睛都眯起来，露出白牙。饭后马佳会送他到路边打车，两个人站在路边看马路上川流不息，车灯明明暗暗地在马佳的脸上划过。出租车来了，他会说佳哥再见，马佳会说兄弟下回再聚，两个人短暂地拥抱一下，他坐上出租车汇入车流，很快消失在人群之中。或许他回到酒店会给马佳发消息报平安，两个人继续用微信联系，直到他们两个下一次因为工作见面。这样循环往复，时间就这么过去了，或许几个月，或许一两年，他内心的感情总有一天会平复。

但是青春期综合征找上了他，从那之后一切都不同了，生活变得好像在高速上开夜车，面前一片漆黑，只能看到远光灯照到的一小片地方，脚下却不能踩刹车，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。幸而身边有喜欢的人做伴，让自己不至于在黑暗中疾驰的车上感到孤立无援。虽然马佳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，却也能坐在旁边的副驾驶，和自己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说话。

在长沙的那个晚上，蔡程昱感到马佳的手搭在自己的手腕上，他听到自己的心咚咚咚地跳着。他想起这些天和马佳一起生活，看到洗漱台上的两个牙杯和牙刷，阳台上晾的自己的外套，门口鞋柜旁多出的一双拖鞋，他内心雀跃，仿佛是自己的幻想成真了。这只搭上来的手也让他浮想联翩。

可是这样的陪伴还能持续多久呢？马佳是怎么看他的？他对所有人都如此关心吗？在马佳心里他到底是什么？

即使他一直和马佳待在一起又如何？两个人就算一直在一起，也不能互相了解，就算紧紧地拉着手，也看不透对方眼睛里到底有些什么，想说的话没能够开口传达。这样的生活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，马佳还有工作，还有自己的事业，这样不清不楚地在一起生活，到底有什么意义呢？

 

 

马佳听到蔡程昱说：“佳哥，我想明天离开北京。”

马佳闻声扭头，蔡程昱还是抬头看着月亮，并没有看向他。马佳清清嗓子：“好啊，咱们去哪？再去找找龚子棋？那天我跟他发微信，他还在问这件事。或者咱们可以回你家……”

蔡程昱打断了他：“不是的，我是说，我走了，这件事不能再麻烦你了。”

麻烦？马佳感到耳边嗡地一声响，没控制住自己的语气：“什么麻烦？发生了这种事怎么还能叫麻烦？！”

蔡程昱固执地摇头：“我明天就走。”

马佳不说话了，低着头猛抽烟。

他又想起长沙那天晚上龚子棋发的消息：那你们现在怎么办？

他不知道，他不知道该怎么办。这件事怎么可能轻易就解决呢？蔡程昱似乎不想这样一直下去，但除了维持现状他们还能有什么方法呢？

蔡程昱可能会被所有人忘记，马佳一想到这感到心像是被一双手使劲捏住了。蔡程昱会消失，他的前途，他的成绩，他的一切，会被所有人忘记。

自己也可能会成为这些人中的一个。

忘记。忘记。忘记。马佳瞪着地面，这两个字不断地在他眼前打转。那种铺天盖地的恐慌又重新向他袭来，让他的胃里一阵翻搅。他可能忘记蔡程昱，忘记关于他的一切，蔡程昱这个人会从世界上消失，从自己的记忆中消失。

马佳为他担忧，替他可惜，为无法解决这件事而焦虑，但排在这一切感情之前的、这山呼海啸般的恐惧从何而来？

关于蔡程昱的一切在他脑海中闪回，节目结束后两人之间偶尔的通话和微信、一起出演的节目、一起唱过的歌、一起吃饭、嬉闹、合唱时的对视、蔡程昱喝完酒后变得红扑扑的脸。每次他都乐在其中，却又不敢仔细掂量这份快乐背后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，他只是把这复杂的感情揉吧揉吧，塞进名为情绪的储物柜，仿佛这样就不用思考。

现在他可能会失去这一切了，而他无能无力。情绪在他的内心一再膨胀，曾经被他刻意忽视的一切想法冲出来，冲到他的面前，对他大喊大叫。

原来我害怕失去他，这份恐惧已经让我不能承受忘记他的可能。

 

 

马佳猛吸一口烟，把烟头在空烟盒里摁灭，说：“反正不行。”

蔡程昱再次摇头：“这件事我自己解决。”说罢又笑了笑，像是在安慰马佳：“没关系的，佳哥。”

蔡程昱笑起来有一股傻乎乎的气质，总是让人心生怜爱，但马佳现在只觉得一股火气窜到头顶，声音也大了起来：“没关系？你说你自己解决，你怎么解决？

“佳哥我……”

马佳一下打断蔡程昱的话头：“万一剩下的人都把你忘了怎么办？！万一没有人记得你了怎么办？！万一，万一我也记不得你了怎么办？”

马佳把烟盒捏扁，盯着地面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，说：“……蔡程昱，我不想忘记你。”

 

 

这句话让蔡程昱终于扭头去看马佳。他看到马佳侧身靠在乒乓球台旁，没有抬头看自己。

他在说什么？他说了……

蔡程昱站了起来，慢慢走到马佳身边，马佳还是盯着地面，右手攥成拳头撑在球台上，另一只手捏着烟盒，在微微颤抖。

蔡程昱从马佳手里拿过那个烟盒塞进兜里，顿了顿，又拉住了马佳空了的左手。他低头看自己拉住马佳的那只手。

仿佛用了全身力气，又仿佛未经思考一般，蔡程昱听到自己轻轻说：“其实我喜欢你。”

“我可能从两年前就喜欢你，可是我不敢告诉你，这些天跟你在一块生活我真的很高兴，但是我又很害怕，害怕你知道这一切，害怕你疏远我，害怕你下一秒就看不到我忘记我，可是你没有，我又高兴又害怕，我真的，真的……”

仿佛一个开关被打开，蔡程昱感到情绪冲破自己这些天的严防死守，他想组织自己的语言但发现自己做不到，只能放任这些颠三倒四、语无伦次的告白。他感到眼泪从眼眶中涌出，感到自己在哽咽，他感到……

他感到对面的人终于抬起头，伸手擦掉他的眼泪，带着鼻音说：“怎么还哭了……我也是，我也喜欢你。”

蔡程昱耳边出现了一声蝉鸣。

夏天到了。

 

 

7.

蔡程昱的心情还在大起大落。消耗了太多情绪，他现在有点脱力。

其中一个明显的表现是——他肚子饿了。

毕竟晚上吃的那一点晚饭早就消化完毕，他感到自己的胃发出一声响动。

马佳听到了这一声，忍不住笑了，手一挥说走吧咱俩先吃饭去吧，反正不差这一会，吃饱了再说之后怎么办。

马佳熟门熟路地开车带着他去了一家大排档，在店外的矮桌旁坐下了。

正是大排档生意最好的时候，老板娘大声吆喝着问谁点的羊排，小伙计忙着上菜，双手托着托盘，每个托盘里面放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，旁边喝到兴起的食客推杯换盏，大声谈笑。

马佳拿着桌上过了塑的菜单研究要点什么菜，蔡程昱心不在焉，他现在没办法思考别的事情，只能盯着马佳傻笑。

马佳放下菜单，伸手招呼示意点菜。蔡程昱还没反应过来，就看到小伙计手里拎着一个茶壶和两套餐具走到桌边，把餐具放在自己面前：“两位要点什么？”

 

End

 

 

8.

心里的事放下了，蔡程昱终于能放开吃这些天的第一顿安生饭。他一边跟马佳聊天，一边手上不停地剥小龙虾塞进嘴里。

手机屏幕亮了亮，蔡程昱伸头一看，是龚子棋。他想起事情解决了但还没跟龚子棋说，于是摘下手套擦擦手，点开龚子棋的消息。

龚子棋：你的问题解决了？有人看到你俩在吃饭。

后面是一张微博超话的截图：“啊啊啊我好像看到蔡蔡和佳哥在在一块吃饭了！”

蔡程昱感到一丝焦虑爬上他的后背，他没回龚子棋的微信，环顾四周，犹豫了一下，跟马佳说：“我们好像被看到了。”

马佳正在跟一串板筋搏斗，听到这句话抬头看蔡程昱，嘴里还在嚼嚼嚼。

蔡程昱把那张截图给马佳看，整个人神经紧绷地絮絮叨叨：“要不然我先走，旁边找个酒店住一下，啊但是我没带身份证，怎么办啊，怎么办啊……”

马佳看了一眼那张截图，居然笑起来了。他放下铁签子拿起手机打字，然后把手机放下，又笑着看了一眼蔡程昱。

蔡程昱看着马佳摆弄手机，莫名地紧张起来，他感到自己的心脏在咚咚跳着。然后他听到手机的通知音，拿起手机一看是微博特别关注消息。

那是一张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照片，他坐在大排档桌前正低头剥虾，面前是一桌烧烤和两个人的餐具。

配字：马佳Tenor：和程昱一起呢。

 

真End

 

*1：来自海子创作的《夏天的太阳》。

彩蛋：

跟马佳蔡程昱吃完饭的那晚，龚子棋回到家，突然感到一丝不对劲，疑惑地给蔡程昱发消息：你都20多了青春期早过了还能得这病？

 

彩蛋2：

蔡程昱因为工作回到上海，收到了一个包裹，沉沉的一箱。打开里面是五本量子力学书，里面好多涂涂画画的痕迹，还有的书页折了角。

书里面有张卡片，是一个珠光卡纸，很精致，正面用花体字印着Congratulations，翻到背面写着：收到此卡的人欠龚子棋至少五顿饭。

 

彩蛋3：

在请量子大师龚子棋的某顿饭中，马佳列席。

席间蔡程昱电话响了，接完电话回来后龚子棋问：你换铃声了？这歌也太老了，你什么时候开始听这种年代的歌了。

蔡程昱理直气壮：当然是因为喜欢啊！

马佳在旁边抿嘴移开视线，仿佛很镇定，但是耳朵红了。

龚子棋看看对面的两个人：？

蔡程昱的铃声：不能忘记你，把你写在日记里。不能忘记你，心里想的还是你。浪漫的夏季，还有浪漫的一个你，给我一个粉红的回忆。——韩宝仪《粉红色的回忆》

 

真的真的End

 

 

后记：

终于写完了……前年开始脑，去年三月开始写，感觉写了一辈子……所以说文中有很多设定都是很久之前的了！又不想因为时间问题改情节，于是就把所有时间设定都模糊了……我太懒了……

写这个主要是因为非常喜欢《青春猪头少年不会梦到兔女郎学姐》的op里的一句歌词“こん夜は胸騒ぎしかしないよ（在这样的夜晚里，我除了胡思乱想什么都做不了）”，这句词配上op画面里学姐在满月下转圈回眸，非常美，让人忍不住幻想，然后就不知道怎么联系上了这个设定，于是就有了这篇，虽然感觉最后写出来的东西跟op画面除了都有月亮外真的没有任何关系……典型的为了醋想包顿韭菜猪肉饺子结果最后整成韭菜鸡蛋了，离谱。

总之还是写完了，事实证明人在ddl之前摸鱼的生产力是无限的，要不是不想复习考试，我估计今年也难写完。

本身在写大纲的时候我非常用心地根据《青春猪头少年》设定了蔡蔡他为什么会这样，但是写着写着发现，文里面不管是蔡还是佳，其实他们最后也没搞懂为什么会出现这种“青春期综合征”，对他们来说这个病就是莫名其妙地出现，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，于是乎我的设定白搞了……

第一次写文，发现真的很难，尤其在人称这个事情上，主角都是“他”，如何称呼他们又不显得重复真的很难，我在这个事情上纠结很久，最后也没成功找到方法，果然还是因为不会写。感觉自己写的又长又无聊，唉。

标题的来源是，从上海坐高铁到北京，终点站是北京南站（为了严谨专门去查了12306（。

总之如果你看到这里了，真的非常感谢。